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讲述人:王莉莉 (杭师1966届毕业生,1948年生,师从顾老师学二胡、三弦、乐队指挥,中学高级教师。曾任富阳区政协委员、妇联执委等职。)
整理人:胡一(文科综合(语文)201)
王莉莉学三弦有些日子了,三弦可不比二胡,三弦琴杆长,活动范围大,上臂和肩膀特别累,按弦的左手也特别酸,女生学它是有点吃力。莉莉原来想学期结束前拿下《梅花三弄》,但事与愿违,那每年要长的冻疮不期而至,又痒以疼,让她很是难过。
一天回琴时,顾先生发现莉莉左手小指上的冻疮已溃疡,连忙找出自己的冻疮药,让莉莉涂抹,再用纱布包上。看着年届古稀的老人专注的神情,她好感动,暗下决心,一定要完成练琴计划,不然寒假就不回家!可是这寒冷的天,冻红的手给莉莉带来了许多麻烦,她只好和先生说了自己的想法。
寒假里,同寝室的小伙伴都回家了,只有她一个人每天在空荡荡的寝室里练三弦。那时杭州的冬天是没有暖气的,她关好门窗,脱下厚厚棉袄的一只袖子,刻苦练琴。上午弹两小时,下午弹两小时,晚上还要给自己加个班……这不是先生的要求,也没有人监督,她以坚强的毅力约束着自己。眼看着她的独奏曲《梅花三弄》已过了“二弄”,快要完成了。
一天,她回好琴刚要走,先生叫住了她:“莉莉,你进步很快,我好高兴!明天起还要加强练习,”先生说着把一把水果糖放在桌上,“你弹三弦时把糖含在嘴里,不要嚼,五颗糖吃完时,你才可以停止练习。”莉莉看着先生严肃的神态,知道这不是开玩笑,但她更知道这是先生对自己的特别关爱。那时候正是国家最困难的六十年代初期,物资极度匮乏,买什么都要凭票,每人一个月糖票只能买二两糖,况且水果糖不是随处可买到的……先生的一片苦心她完全能够领会,先生是想给她增加一点热量和营养,是在安抚她的孤独和寂寞啊。
莉莉开始时按着先生的要求含糖练琴,不到一个上午,糖就吃完了。难道我真的就停止训练吗?不,我要加倍训练。后来,莉莉在练得最疲劳,肩膀最疼痛时才会含上一颗水果糖,她会感到先生就在自己身边,爸妈正在看着自己,她顿时会感到浑身温暖,充满力量。再后来,她把水果糖悄悄地收藏起来,她想把这甜到心里的糖果带回家,让全家人尝尝,让亲人们分享先生的深情厚谊。在春节前三天,王莉莉再一次向先生回琴。她把三弦横在腿上,脸上带着无比自信,一气呵成弹完了《梅花三弄》。先生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,点着头说:“你弹得很好,可以回家了!”边说边把一个小纸袋放在桌上,“这些水果糖你带回家吧。”莉莉刚想说“我有”,立刻又把话缩了回去,她瞒着先生留糖的事让她不好意思。先生说:“这是送给你爸妈的,过年大家一起吃,甜甜蜜蜜。”莉莉顿感鼻子一酸,差一点落下泪来。
从那以后,莉莉只要一听到三弦声就会想起那年的寒假,想起那种苦中有甜,甜中有乐有美的滋味,想起严格的恩师,想起如慈母,不,比母亲还慈祥的顾西林先生。